有一天,我的一顆蛀牙老毛病犯了。我用藥水漱漱過了兩天又好了,于是取消了預約的醫(yī)生。誰知道后來又犯了,剛好是周末,在德國要是生病可千萬不要在周末,診所周末休息,醫(yī)院也只看急診。這一次真是疼得我死去活來,半夜醒來吃一粒去疼片,到了第二天早上,頭是又暈又沉。
要命的是再過兩天就是長達兩周的圣誕節(jié)長假。在德國,這個時候如果能找到不用預約的牙醫(yī),真是不幸中的萬幸?次姨鄣哪菢幼,很難想象,用每天十片去疼片能度過漫長的假期。最后,還算我運氣不錯,朋友幫我聯(lián)系了當?shù)厣鐓^(qū)的一位牙醫(yī),他下午正好有一個小時的空閑,朋友趕緊驅車帶我直達診所。
到了診所以后,先是一個護士出來帶我去照X光,脫掉耳環(huán)項鏈,站在中間,機器繞著頭部轉了一圈,然后就出來等結果。X光片結果出來后,那位牙醫(yī)先生用一口漂亮標準的德語堅定地告訴我,他必須立刻拔掉我這個壞掉的牙齒?磥,我的這顆愛牙已被判了死刑。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拔牙,又是在國外,心緊張得都要跳出來了。還好那位德國牙醫(yī)看來學過心理學,碰到我這樣的病人,竟能用溫柔的眼神使我鎮(zhèn)定下來。手術開始了,過于緊張的我,手不停地發(fā)抖,緊緊捏住手帕,以幫助鎮(zhèn)靜自己。
還在想著怎樣做準備時就開始打麻藥針了,護士先給我喝了一杯像橙汁味道的藥液,說是止疼的。打麻藥時,就像被兩個小蟲在上腭和牙床處輕輕分別叮了一下,過了不久,我的左半邊臉就發(fā)麻、發(fā)脹,沒知覺了。手術開始了,我怕看到那些冰冷的鑿子、鉗子之類的東西,干脆兩眼一閉,愛怎樣就怎樣吧!
雖然看不到,可我能感覺到醫(yī)生在用各種工具有節(jié)奏地、不緊不慢地跟我那顆可憐的牙做著最后較量,到最后一刻,我感覺牙快要出來時,整個腦袋就像一個空囊,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空吸干了。大概兩三分鐘吧,醫(yī)生說已經拔完了,簡直不敢相信。這時候我不能說話,上下牙之間塞了一坨棉紗止血,用舌頭舔舔,咸咸的,是流的血。那位醫(yī)生竟然夸了我一句,真勇敢!搞得我真為手術前膽戰(zhàn)心驚的樣子不好意思。以前在網上搜索拔牙,有網友寫到牙拔不出來,醫(yī)生又敲又打,劈成兩半拔,今天看來我還是蠻順利的。
接下來去藥店拿了藥和藥水就回家了,換了三塊紗布,睡了一會,四小時后麻藥作用消失了,可想而知開始鉆心地疼,左邊感覺空蕩蕩的。回想起出國前也是同樣的牙,不一樣的牙醫(yī)。國內那位牙醫(yī)又高又壯、神情冷酷,說話又急又快,真讓我神經緊張,很難料想這顆牙到了他手里,會不會遭殃,最后只好臨陣脫逃。
但逃了初一逃不了十五,最后還是趕在圣誕節(jié)前在異國他鄉(xiāng)跟我的愛牙道了永別。